李贽高兴之余,忍不住走下御座,拉着李贤的手来到殿门前,望着广阔的奉天广场,朗声道:“贤儿,你是朕的太子。大雍的天下,迟早要交到你手里。你当父皇真不知道此事凶险?朕是恨不得把一个去除弊害的大雍交给你。你性子柔和,少了些杀伐的果断。这是朕心爱的地方,也是朕担心你的地方。”
“朕时常在想,若是将来我不在了。把这些祸害交代你手里,你要怎么收拾他们。”李贽说着,自己就叹着气,“朕做这些事,都是为了你跟俊儿啊。”
李贤哪敢说再多的话,听到这,亦是露出感动的神色。
说到底,他只是太子,是下一任的皇帝,何必跟李贽闹别扭?眼下当家的,还是李贽这个父皇。贵为太子,在皇帝面前,偶尔也要自称一声儿臣。
“是儿臣让父皇操心了。”
“你我父子,说这个做什么。”李贽得意的哼声道,紧紧拉着李贤的手,豪气道,“你就好好看着吧,看着父皇会将一个什么样的盛世交到你跟俊儿手里。”
事情发展到这,陈恒的那份书信,便不再那么重要。等它送入宫中,李贽只匆匆看过几眼就丢到一旁。他也知道陈恒所言非虚,松江百姓一轮又一轮徭役下去,确实容易让百姓发出怨言。
可民众有怨言,那不是你陈持行的过失吗?朕让你下去治理地方,就是让你解决这些事,为朝廷尽忠职守才是。你跟着裴师学习多年,难不成这点平息的本事都没有?
一道旨意打回陈恒的密信,李贽却没有责罚太多。更是真如太子李贤所言,赐了一块令牌给陈恒,又令他协助史鼎,整备好军需物资,兼领一个军营参赞。
……
……
又过十日,赶在六月初。远在松江的陈恒,收到这份旨意时,自己也是傻了眼。不是,陛下,我才跟忠靖侯闹过一场,你还让我协助他料理军需。
那之后,万一……万一打了败仗,问题是在我头上,还是算在对方头上?
陈恒有意请辞,可皇命已经压身,他是想抗旨都不成。烫手的御赐金牌在手,陈恒再拿过岳父林如海带回的书信。
他此前对史鼎多有疑虑,除了找岳父打听此人风评外,更是着重寻问起此人在京师的人际关系。
林如海的回信倒是详细的很,将史鼎家里的情况介绍一遍后,又特意说了些明面上和暗地里的人际往来。这些都是好打听的事情,陈恒看了半天,却发现一个疑点。
林如海在信中说,史鼎虽跟四王八公的子弟多有交好,唯独跟北静王水溶,曾因一个京城歌女发生过矛盾。半个京师的人,都知道史鼎跟水溶私交不好,连偶尔四王八公的集会上碰到,也是各走各的道。
陈恒看到这,不禁按下书信疑惑,北静王水溶跟史鼎竟然关系不好?
想到水溶那张见谁都笑呵呵的脸色,以及对方礼贤下士、厚待文人的名声,他实在想不通两人为何会因着一个歌女起矛盾。
可三人成虎,京师百姓都是这般说的,大家久而久之也就默认水溶跟史鼎的矛盾。
就在陈恒思量对策之时,久在松江沉默的贾琏、薛蟠二人,终于找到肯合伙的冤大头。两方人共出资黄金千两、白银万两,一同操持香料之事。
今日他们来,是想请陈恒替他们划个地盘,之后好招工设铺。这事,先前就答应好的,陈恒肯定不会出尔反尔。等到写好条子,让他们拿着它去找潘又安,陈恒颇为随意的问道:“你们这些香料,准备如何上京贩卖啊?”
下南洋的货船,可以搭各地商帮一程。但如果连上京都要一道过去,不免增加额外的成本。对方也不是开善堂的,没道理为一个荣国府的面子,就百般讨好。一艘货船,能存货的地方就那么多。但凡少带去一样,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。
薛蟠闻言,大大咧咧道:“还能走哪里过。自然是从松江过个河道,然后直穿平安州过呗。这条官道离京师最近,快些到京师,才能把东西都卖出去。”
薛蟠算盘打的也好,早点把东西卖出去,他们才能拿着钱去松江府的船坊下单子。总是借着各地商帮的船只,那不成要饭的了嘛。
平安州?又是平安州?!陈恒听的大疑,直接问道:“这条商路,是何人给你引荐的。”
“没有人啊。”薛蟠颇为奇怪的摇摇头,见到陈恒皱着眉头,忙小心道,“妹……妹夫,啊不,陈大人,这是我跟贾二哥一同订下的商路。”
香料这等东西,运送途中,能少沾水最好还是少沾水。此物的保存手法,各家都有各家的门道,可谁也不会把压箱底的本事,平白教给薛蟠。诸如京师夏家,但凡有人问起此事。夏金桂怕是要带着家丁,打上门才是。
“陈大人,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。可这平安州大得很,十万大山摆在那,我们多请些镖局护卫。沿途打出两家的旗号,我就不信真有无胆匪类,敢出来劫荣国府的货。”
薛蟠说的很是自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