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恒马上笑骂道:“他们岂会答应,这不是掠财嘛。问问他们五五分可否愿意,就说捐给县里造桥修路了。”
“好,我午后就去找他们商议此事。”信达立马点头。
将公事稍稍处理完毕,陈恒又拉着几位一同吃饭。间隙,他们聊起茅大庆送给甄家的那朵玉雕白莲。这东西,陈恒不免遐想甚多。
好在他们中,有爱在江湖浪**的柳湘莲,有萧平这位松江本地人士。后两人出声答道:“应该是的跟大当家的有关。”
说到此人,陈恒真是来了兴趣。他之前处理赵家事情时,曾听发怒的百姓提过一句大当家的名头。眼见萧平似乎知道些什么,马上大听起来。
“此人姓什么到没人知道。最开始只是江头的漕工开始传播,后来有几个漕工收了大户欺压。这个大当家的派人出面,狠狠惩戒一番,才逐渐有了名气。”
江湖草莽嘛,想要闯出名气,无非是弄些替天行道、行侠仗义的举措。陈恒晒笑一声,又问道真没有见过这位大当家吗?
萧平摇摇头,他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,也确实做过一些匪事。可谁也说不清,此人是何模样,姓甚名谁。
陈恒忍不住皱紧眉头,见微知著,这么多年都没点消息走漏。可见此人的人脉和组织的严密性,怕不是个好相与的。
“多事之秋啊。”陈恒感叹一句,最迟五月就会爆发边仗,现在大雍手里还握着一个不确定因素,真叫人不得不感叹时局艰难。
“大人,川沙之行可要挪到明日?”信达想到陈恒风雨兼程回来,有心想让兄长休息一日。谁知陈恒摇摇头,直接道:“不能再拖了,我不亲自去看看船坊,实在放心不下。”
“好,那我去安排马车。”信达闻言,赶忙抓紧扒饭。这次去川沙,陈恒有意走一走南浦、海上两县修整过的直道,亲自体验下成果。
如此订好行程,出发之前,却有一个小吏带着木匠入府。向陈恒禀告道:城南的屋子已经改建完毕。
陈恒闻言大喜,立马拉着黛玉从家中出来。领着县衙官吏,驱车赶往目的地。一众人在烟雨中,来到一处不大的院落。
……
……
此处地方离正蒙书院不远,只隔了两条街。跟华亭县衙,亦只有几里地的距离。众人下车撑伞,穿过有些简陋的大门。绕过照壁,浅行十数步,就听闻朗朗的读书声。
穿着碧绿襦裙的黛玉,跟陈恒站在一伞之下。她听出读书声都是些女娃,有些奇怪的看向陈恒,问道:“里面的人,可是相公从阮家巷里救出来的孩子?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陈恒笑着点头,这是他留给华亭百姓,亦是送给黛玉的一份礼物。领着黛玉往前数步,在细雨中,透过微微开启的木窗,能见到里面端坐的女童。在这些孩子正前方,是个年过耄耋的老夫子。
这是正蒙书院派来的老先生,学识不一定够。可为人老成持重,更无迂腐的书生气。听说是要给女孩子专门授课,来的最是积极。
见到一群孩子,跟着老夫子牙牙学语。黛玉看的也是心头欢喜,她虽猜到陈恒是去青楼办正事,可没想到自家相公还打着这个算盘。
陈恒在黛玉开口之前,又是接着道:“以后这里要办成一所学堂,专门教授女弟子。只是此间学堂,尚缺一位才学兼备的山长。我左思右想,还是觉得只有玉儿能担此重任。”
“老爷?!”说不惊讶是假的,黛玉初听此言,整个脑子就处于发懵的状态。她是真没想到,自家相公抱着这份打算。
“都是些苦命的孩子,能给她们指条活路,也算是一件功德。即是学堂,就不能只靠着县衙一直救济。这不是长远之计……”一说到正事,陈恒就控制不住公事公办的作风,连娘子眼底的喜意都顾不上,仍旧说着自己对书院的期望。
“我希望等我们家离开此地时,它已经能在松江百姓中招到女学生,扭转女子少出门、少读书的形象。”只这一句话,可见陈恒对它的期望不小,“万事开头难,玉儿,你来此担任山长。不仅仅要教书育人,还要给这间学堂、这些学生,找到条以后的活路。”
其后的艰辛,陈恒没有刻意多言。他知道,以娘子的才智,必然能想清楚、想明白。也正是因为对黛玉的了解,陈恒才不愿这个多才的女子,做一个青史中只留下诗名的李易安。
既然是老天赐予的一番才华,陈恒更希望黛玉能发出属于自己的光彩,而不仅仅是一个他人口中的陈夫人。
“妾身省的了,老爷。”黛玉微红着脸,点了点头。相公知她,她亦知相公。正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,那堪鹊桥又相逢。
看着夫人踌躇满志的模样,陈恒想了想,还是不免担心道:“教书育人固然重要,你可别忘记自己的身子。”
前几日去了趟林家祖宅,陈恒意外发现林家人鲜少有长寿者。这些年黛玉的身子,一直养的不错。可想到林家祠堂高挂的画像,他心里自然放不下担心。
黛玉在伞下俏眉一笑,双眼微微弯着,盯着陈恒笑道:“相公说这话,不觉得有些晚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