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家有贤妻,事事顺心。这黛玉心思聪慧,果然想到一些陈恒往日忽视的地方。
“陛下应该是想相公施加一些援手。”
听到黛玉的话,早已放下书的陈恒露出些许疑惑,问道:“娘子此话何解?”
“相公你想,我们在松江城,不知京师的具体情况,可琏表哥他们必然知晓清楚。廋死的骆驼比马大,他们纵然平日糊涂些。但在揣摩圣意上来说。若没有陛下露出的口风,他们绝不敢把主意打到相公这里。”
林黛玉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,让陈恒频频点头。受夫人这么一点拨,他倒想明白另一件事。
“我之前还道陛下为何这般使唤杜兄,先叫他过去私下查账,事不成,又把他贬到松江府来。”陈恒大笑道,“如此看来,陛下是想绝了杜兄跟勋贵的联系。既然陛下已经挑个恶人,卡在松江府的海事署。正是要我们家唱些白脸,哄着这些勋贵的时候。”
他之前就想不明白李贽对杜云京的使用顺序,此番前后一联系。再想想杜云京贬到松江后的丧气模样,不禁笑个不停。
“我看这杜云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,怕是等他熬过这一关,就能飞黄腾达了。”
林黛玉未必不是想不明白,仍是凑趣着上来,问起相公此话的缘由。两口子甜甜蜜蜜的耳语一阵,陈恒才反应过来黛玉的盘算,忙哼唧道:“你若是想借此让我借坡下驴,我这股气性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。”
黛玉失笑,抬起手轻拍在陈恒的身上,着恼道:“你这人,真是。那日是宝钗姐姐求我问的,你若是有气性,只管找她发就是。”
“她又不是我的夫人。”陈恒得意的摇头晃脑,笑道,“我可管不着她。”
夫妻俩说笑一阵,喊来紫鹃重新添烛掌灯。陈恒指着自己刚刚看的《云林石谱》,对黛玉分享道:“夫人你看,此书讲的叠石之法着实有趣。山势起于左而倾斜向右,背作横向方石纹。”
“假山上巉岩起伏,如石矶临江。故意缺上一角,铺河泥,种白萍。假山上再种些茑萝。”陈恒在脑中想了下春风吹过假山时的情景,赞不绝口道,“都说姑苏人精通园景石技,只从这本书的讲究看,果然不同凡响。”
“相公若是喜欢,等以后回到京师,我们在清足亭上也照此法施为,不就好了?”黛玉坐在身侧,双手叠在下颌,发黄的烛光照着她半边脸,倒让陈恒一下看痴了。后者想了想,对着夫人道:“明日回松江之前,我再陪你去逛逛太湖吧。”
“这……怕是不好吧。”黛玉有些期待,又担心为此耽误陈恒在松江的公务。
“不碍事,我们抓紧些就好。大家要管,小家也要顾。”陈恒宽慰着拍拍黛玉,“这次过后,下次再出来,就不知是何时。天下美景这么多,能陪夫人看几处,就多看几处。”
闻言,黛玉忍不住露出欣喜的微笑。又开始催促陈恒早早上床歇息,别耽误明日的出行。
陈恒没得法,只好放下书,跟着对方一同去到**,相拥睡去。
……
……
翌日,天气阴过一阵。等到陈家人驾车赶到太湖时,已是水光潋滟晴方好。在附近的码头租下一艘小舟,一行四人等船家解缆开船后,出虎啸桥,渐入太湖深处。
只见此处水天一色,波澜壮阔。另有风帆点点,沙鸥密集。叫人看的好不欢喜高兴,黛玉的兴致很高,感叹着天地之美。又跟陈恒说起苏东坡的名句,“今日方知,何为: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。真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。”
“大好山河,正是我与夫人所共适。”陈恒接口道,从柳湘莲手里取过鱼竿,得意道,“待为夫钓上几尾太湖鱼,也让夫人一尝其中美味。”
可惜陈恒技艺不精,嘴上叫着凶。钓了半日,还是个两手空空。最后还是船家看不下去,用渔网兜了几尾送给客人,算是给游客的赠礼。
如此玩到午后,陈恒见黛玉一脸意犹未尽,有心再留一夜。后者却劝道:“松江的事情,还在等着相公。有这半日清闲,已能让我开心许久。相公不必顾虑我,等到相公将来致仕,我们再好好游玩便是。”
夫人的体贴,陈恒自然看在眼里。他笑着点点头,亦是听从对方的想法,柔声道上一句好。
晚霞灼灼之际,马车上的陈家人,朝着松江府的方向继续奔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