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陈恒的温言,黛玉总算是松了口气,又红着半边脸道:“我知道,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。”
陈恒点过头,突然又出声追问着,“玉儿,我刚刚喊你的时候,你在想什么?”
“想什么?我什么都没想啊。相公可不要诬陷好人。”
“那你红脸干什么。”
“你管我。”黛玉的性子一发作,剩下半边脸也红了,看的陈恒更是哈哈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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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二十七,正是川沙厅徭役放假的日子,亦是川沙厅官署最后忙碌的时间。今日民夫就要启程回府城,贾雨村带着一帮人赶来相送。
期间所言,无非是叮嘱大家回去过个好年。明年早些回来,别误了工期。大家忙碌了一个多月,贾雨村给钱又爽快,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。
好不容易将这批人稳妥送走,贾雨村内心是既高兴又担忧。他初任川沙厅通判时,内心肯定有些不高兴。可一个多月下来,见着川沙厅治下大兴土木的模样。贾雨村那点不高兴,早就做云烟飘散。
是个人,都能看出川沙厅的前景。这般使钱使力,贾雨村除了明白陈恒的决意外,也猜到陛下对此事的默许和赞同。
还有什么事,比这个更能振奋人心。男子汉大丈夫,不可一日无权。想要施展抱负的权力,就得离决定权力分配的人近些才好。
已经搭上陈恒这辆马车,又见识到对方筹钱办事的能力。贾雨村也是心服口服,对陈恒爬到自己头顶这件事,也不再心有抵触。
心中有了这份赞誉,等他回到家中,就迫不及待的拉住娇杏,询问道:“马上就要过年,你看,我们这次再送什么礼,给陈大人和他家的两位夫人?”
娇杏出身自小门小户,不懂得点到即止的道理。她瞧出相公的兴奋模样,想了想就道:“陈大人家风清净,送贵重了怕是不好。要妾身说……”她想了想当年甄士隐引来送往的门道,“不如送副老爷的字帖怎么样?”
贾雨村忙摇起头,“不可不可,陈大人以书法见长。他那一手字,已经登堂入室。我再送字,岂不是献丑,真是丢死人了。”
“正是因为陈大人以字见长,才好送些字攀交情。”娇杏干脆答道,“老爷若是真心想跟陈大人打交道,又何必担心献丑之说。”
贾雨村闻言一愣,他现在是听懂娇杏的话了。这是让他拿出官场下属的姿态,借此引出陈恒攀谈的热情,给两家的今后往来打下基础。
可真的要对昔日学生,这般殷勤低下吗?贾雨村愣了愣,心底隐隐浮现一丝不悦。
到底是枕边人,娇杏亦清楚贾雨村的性情短处。这人好面子,也有才华和抱负。更少不了文人的识时务和软弱性,身上有几分傲骨,骨气却不多。
她想了想,就劝道:“老爷觉得你跟这位陈大人,今后谁的官大些?”
这还用说,也不看看赏识陈恒的人都是谁。松江知府的位置,到现在都空着。谁不猜测,是不是陛下有意留给陈恒的。
贾雨村心中一想,马上转过念头来。找昔日学生请教,是有些丢人。可找未来首辅请教,那不正显得自己眼光独到吗?
他心中一喜,拉住娇杏的手,高兴道:“夫人真有女中豪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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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三十,建平四年的最后一天。府城内已经张灯结彩,处处洋溢着热闹劲。城南的街头多的是舞龙舞狮的游行队列,各处庙宇亦少不了上门的香客。街头巷尾的热闹,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。
今日要去城隍庙祭祀,陈恒一早就换上崭新官袍,在县衙各处闲逛。由黛玉准备的年礼,昨日都已经发放给下属们。礼不多,重在一个心意。
县衙的官吏,见到自家老爷无不拱手道贺。过去的几个月里,华亭县内的变化确实大。这些变化是谁带来,大家作为松江本地人,心里都是门清。
“今天都早些回家吃饭,晚上带着家人去城隍庙一起热闹热闹。”陈恒对着往来的属下,一一吩咐道。
“大人,到时可要撒礼钱?”有人出声问。
“图个来年的好彩头嘛,自然是要的。”陈恒大笑一声,直接揭了谜底。“今日留下来公干的人,晚上记得去后头一起吃饭。”
众人当然不会拒绝知县的好意,才笑着答应下来。户房的门口,就急匆匆的跑进来柳湘莲,对着陈恒跟信达道:“你们俩怎么还待在这,快走啊。今日街上都热闹疯了,到处都是人。乌泱乌泱的,哈哈哈,瞧着就让人高兴。”
“我要出去了,百姓可就闹不起来了。”陈恒苦笑一声,什么与民同乐,都是狗屁。真到了这种大节日,父母官最好的举动,就是躲在角落里,别打扰老百姓自己高兴。
在信达的窃笑声中,柳湘莲扬眉笑道:“也是。那我不管你们俩了。街上人太多,我再寻些帮手去维持场面……”
这人来去,真是跟风一样。陈恒都来不及打听街上的热闹,柳湘莲已经提着刀,再次冲入风雪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