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想要谋求更大的地位,那么就要有承载它的器量和德行。离开后者,一切求来的声誉都是昙花一现。
等这些人记录的差不多,陈恒便继续道:“我有几句话,可以送给诸位。你们之后带回去告诉自己的东家,若能想明白此句。报纸的后路,只会越走越宽。”
陈恒稍稍一顿,反复思量过后,方才说道:“人无初心不立,事无初心不成。天下有公道,笔下有丹心。”
短短两句话,说的众人各有所悟。大家面色一紧,立马提笔开始记录。有了陈恒替他们背书,这些直宾们今后出去拜访其他县衙,说话的底气自然更足些。
见后面再没什么问题,陈恒在送别众人时,对他们开着玩笑道:“你们回去后,可要好好帮本官通传松江府修港之事。”
“大人放心,在下知晓此事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,一定仔细落墨。”见青天大老爷都有求名的时刻,大家无不作笑,连连点头保证。
得了明确的保证,陈恒也不留客设宴。只摆摆手,喊来潘又安替自己送客。
这是十一月的最后一日,等今夜过去。建平四年的腊月,也要来了。
……
……
十二月的第五天,今日得闲的陈恒,尚在公堂上考察各乡的情况。年关将近,各乡多有祭祀活动。派下去宣传安全要义的衙役,已经奔走在各乡各村之间。他们拉着各村的里正是千叮咛万嘱咐,只求对方别在年关期间给自己整些事情。
大过年的,万事都要小心、安全。太太平平的过个好年,才是来年的好兆头。萧平安排下去的小吏,已经带回年货准备妥当的消息。这些东西,是城南祭典活动要用的东西。
相应的舞龙、舞狮队,请来的花灯游车。以及马上跟着来的上元佳节,都是要县衙出钱出力,妥善安排。
“大人,今年年关的祭祀,我们准备去哪座庙?”报事的小吏才离去,萧平就迫不及待的问着。
这问题,陈恒也是第一次碰到。索性在座位上直接问道:“往年都是去哪里?”
“知府大人在任时,都是去府城隍庙。”萧平当即回道。这名字真没叫错,松江城里共有三座城隍庙。一座叫府城隍,一座叫华亭城隍庙,另一座自然叫娄县城隍了。
陈恒笑了笑,府城的刘知州已经明确说过。新任知府到任前,不会组织祭祀活动,各县父母官自己主理即可。
“那就去我们自己的城隍庙吧。”陈恒想了想,毕竟是自己到任的第一个年关,又道,“多去买些供品,分发给城里其他的庙祝,叫他们今年别怠慢了祭祀之事。”
“是。”萧平点了点,正要继续商量事情。手中拿着名帖的信达,急匆匆的跑进来,连声道:“大人,有客来访。”
陈恒见他步履匆忙,忙让信达把名帖拿来。才看到个名字,他亦是急忙起身,朝着大门口走去。才到一半,就跟来客打上照面。
“陈大人,没想到会在松江府碰到你。”
“真是久违了,范大人。”陈恒对着来客拱手,等到引客的潘又安退至一旁,陈恒才终于握住范志成的手。
眼前这批人,可不就是准备上京给李贽道贺的红毛番使团嘛。陈恒笑着将众人请至偏堂,又叫信达、萧平留下作陪。自己则看着春风得意的范大人,问道:“你们怎么会到松江城来?不是应该直奔京师吗?”
范志成哈哈一笑,稍显得意道:“本来是从广州坐船直接到江口。再从江口到扬州,沿运河一路北上。”
这条路走的最稳、也最舒适。陈恒点点头,又听范志成继续道:“不过才到江口,就从码头的报纸上看到陈大人的消息。我一听说陈大人在松江主持港口之事,就让副使带使团先行北上,自己带几个同僚来看望看望好友。”
见老范用词亲切。陈恒莫名一笑,暗道此人来的真是巧。之前还惦记着修书一封给鸿胪寺的朋友,让他们递话给老范回国前,别忘记来松江府一趟。谁成想,这人自己就送上门了。
“那这次来了,可得在我这里多留个几日。”陈恒盛情留客。如今才是腊月初五。从松江走船去京师,只用半个月,时间倒来得及。
“我亦有此意。”范志成连忙点着头,天知道他在码头看到那份报纸上,心里有多惊讶。大雍修建港口之事,他当年就已知情。让他震惊的是松江府要设造船坊,这个大事情,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了。
范志成得知此事,就立马丢下使团,不顾副使的劝阻,执意要先来松江府看一看。副使是新任侯爵之子,对方没跟陈大人打过照面,不知道此人的厉害。范志成却觉得陈大人身上,有绝大多数大雍官员没有的战略眼光。
这份眼光,不是指内部权力斗争的手段。真要让范志成形容,他也很难说明白。只是冥冥中,他的心里有股直觉。如果有一天,大雍这艘巨船驶入广阔的大洋。那么掌舵的船长,一定是陈大人。除了对方,范志成想不到还有谁。
想到这,范志成看着面前笑语盈盈的年轻人,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。他知道,对方是个有谋略的战略家。既然旁敲侧击一定会被对方发现,那还不如问的直接些。
“陈大人,听说松江府要重设造船坊?我在报纸上看到时,还觉得不可思议。”范志成尬声一笑,为自己的言辞,找着合适的理由。“大人别误会,我只是……”
“是啊。”陈恒大大方方承认,毕竟招船匠的信息都登报了,否认也没意义。他捉弄的心思发作,刻意挑眉,大笑道:“范大人别多想,我们就是自己造着玩呢。应付上头的事情,交个差罢了……哈哈。”
见陈恒打起马虎眼,范志成气的鼻子都要歪了。心中狂呼:你骗鬼呢,真当我是外邦人,就随便忽悠啊?我在大雍,也待过几年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