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圣躬安。”
刘延章激动的展开圣旨,他到老一辈子,能亲自握住它的机会真不多。此番热血澎湃,实在叫人有些难以自持。
好不容易咳咳嗓子,稳下激动的心情。刘延章才沉声宣读。圣旨上说的是要在松江府川沙厅扩建港口,由州同知陈恒主理。州府、各处县衙都要全力配合,以明年入夏为限,不可耽误工期。
众人领过命,又在刘延章的带领下,朝着京师的方向三拜,以示恭听圣训。
到此完成一事,刘延章又笑呵呵的请大家坐下,开始商讨其港口之事。眼下这个时刻,大家说的无非都是肝脑涂地,不负圣恩等话。
过了热场,正午自然是集体在府衙吃过饭。等大家吃饱喝足,才各自坐轿出府,该回哪去回哪去。
贾雨村、钱大有、江元白、唐景森等人的轿子,却是直奔华亭县衙。
他们这些人,有陈恒的同榜,有陈恒的书院学正,更有陈恒的同窗挚友。从府衙换到县衙,气氛倒是更加热闹。
几人坐在一处,话题不免说到陈恒在修竹乡的事情。这两日,府城里多的是关于陈恒的小道消息。
陈恒也不瞒他们,只把大致的事情说了说,又说了下自己对于此事的猜测、看法。四人纷纷表示,回去后一定小心严查。
他们都是地方的父母官,在陈恒这坐不了多久。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,就喝过几杯茶的功夫。趁着外头天气尚好,一个接一个告辞。
贾雨村留到最后,陈恒给过他暗示,有意私下畅聊一番。贾雨村此前担任过地方县令,只一些微妙的细节,就读懂陈恒的意思。
如此等到最后,终于留出独处的空间。陈恒将贾雨村请入书房,与他面对面落座。主动替他倒茶道:“学正……”
“大人。”贾雨村马上回到,圣旨上点了要在川沙厅兴工事,又说由陈恒主理,明摆着是让自己听陈恒的意思。
虽让一介学生爬到头顶有些不甘心,可贾雨村更不愿失去这个机会。上次在圣旨上听到自己的名字,还是奉天殿前的金胪传唱呢。
陈恒一听贾雨村的称呼,心道:幸好自己将贾雨村留下来,不然这般放走他,说不好就会坏事。
他先不去回绝贾雨村的称呼,更没刻意拉往日交情。依旧继续道:“还请学正恕罪。”
说完,陈恒从软榻下来,整了整衣衫,做起长揖。这是同辈间的礼节,有些事虽然要道明清楚,礼节却不可费了主次。
如今两人同朝为臣,李贽又有意让自己一人治两地,只好一开始就暗示出彼此间的先后。
贾雨村将一切看在眼里,亦是从软榻上起身,回礼道:“大人何出此言。”
陈恒这才道:“离京前,陛下有意问询,说川沙厅受灾最重,又要保地安民,又要扩建港口,何人能当此重任。”
“学生听明圣意,就在陛下面前荐举学正。事急突然,学正本该远赴云南担任州府通判,平白被学生私下拦下。其中缘由,今日若不跟学正言明。学生心中有愧,实在自责不已。”
这个时期的云南,在官场上能是什么好去处。贾雨村越听,心中想法越多。当得知自己的名字,出现在李贽耳中。饶是他多年养气功夫,也是憋不住,忙问道:“陛下怎么说?”
陈恒微微一笑,“陛下什么话都没说,只是将学正的名字,记在临敬殿的屏风上。”
此话才入耳,贾雨村顿时瞪大眼睛。他等了一辈子,都没等到的机会,就这样轻易让自己昔日的学生办成了??
思及此,贾雨村亦是激动难言,忙后知后觉的上前拉住学生的手,“持行啊持行,你说说,我得怎么谢你才好?”
大恩不言谢,陈恒知道贾雨村此人才干、野心、抱负都是有的。虽可能是条中山狼,可用人之道,若一直畏首畏尾,那还用什么人。
“学正不怪学生擅自妄为就好。”
陈恒被贾雨村重新请到软榻上,才说完话。后者已经端着茶杯,直接道:“能得陛下所托,平生足矣。”
此时的两人,再无间隙。贾雨村也暂时摆平心态,不再去计较昔日学生飞到自己头顶的不适,只热心的讨论起川沙厅的诸事。
这些年在扬州为官,贾雨村亦不是白干的,可谓积累了丰富的经验。两人都是能臣干吏,贾雨村若没有些本事,专靠溜须拍马,原书里也不可能位列兵部尚书,被人称呼一句大司马。
如此热络聊完,兴奋不已的贾雨村婉拒了陈恒留饭的邀请,直接说自己对川沙厅的事情放心不下,要马上动身过去看看。
一路将贾雨村送出城,各种礼节做好周全,陈恒才稍稍放下心来,转身回到县衙。
有了贾雨村这个人,川沙厅那边,到不需要担心过多了。
陈恒坐在书房内,自己把玩着围棋黑子。手中已经拿捏住修竹乡这张牌,就看看之后能掏出什么老鼠吧。
入夜不久,信达突然送来一份家书,竟是从京师发来。陈恒喜悦之下,不用猜都知道是林妹妹写的。
迫不及待的拆开一看,只见上头写道:十月初九,宝玉跟宝钗大婚。受此事所累,自己十月十五就会启程,大概会在月底抵达松江府。还请相公照顾好身体,妾身日夜惦记等等。
得此一信,陈恒心中如遇春雨滋润,自己坐在屋内乐开了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