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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州城内,甄家人亦有不少事要头疼。陈家请来的媒人,已经走了几日。封氏到如今,还未拿出个决定来。
邻里有不少人收到风声,这段日子,碰到封氏都少不了出言祝贺,羡慕她白白得了个乘龙快婿。可封氏自己知道自己的难处,英莲又不是上无尊长,何必嫁到陈家当个下妻。
但凡是放开些眼界,寻个正经人家嫁过去,夫妻二人关上门过日子,也能得个平安顺遂。封氏不了解林家,既担心林家嫡女仗势欺人,更后悔自己当日的犹豫阻拦。
早知陈恒中进士的这么快,当日就该早早订下婚事才好。可谁能想到陈恒能如此争气,又有谁料到陈恒会突然上京,一去还是三年之久。倒叫两家想结亲,偏偏正主不在,都不好冒然订下此事。
封氏这般犹豫着,抱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的想法。左右陈家人还未从老家回来,她尚能思考些时日。
可她还在等,有心人却已经提着礼物上门。宝琴知道甄家的情况,肯定拿不出什么好的嫁妆。就趁着陈家不在,喊了几个挑夫上门送礼。东西都是她提前准备,既能给甄家壮一壮声势,也不至于太过夸张。
封氏母女现在都在宝琴店铺里帮忙,看到宝琴上门都没有拒客门外。只听到宝琴笑吟吟祝贺,封氏才面露几分犹豫不决。
宝琴的聪明才智,一看就猜出其中会有变故。她先拉着英莲在少女闺房内探明情况,又起身来到封氏屋里闲坐,当起说客。
“伯母。”宝琴依旧是男儿的扮相,初春时节,她的折扇倒未展开。
这些年她们家受到宝琴许多关照,封氏请宝琴坐下,又叫绿水端来一壶茶。两人都是人情老练,聊上几句,话题就落在英莲的婚事上。
宝琴的处事能力,在外头已经锻炼出来。她只一心站在甄家人的角度看问题,就问道:“若是让伯母替姐姐另寻,可曾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人来?”
封氏苦恼的想过,才说道:“她爹在的时候,我们家也是书香门第。我自然想替孩子寻个能读书、有功名、有前程的人家。”
父母之计,全在子女上。薛宝琴点头,又摊手道:“那我这大哥可有何处不符合?”
封氏一时失语,竟找不到话反驳。薛宝琴这才劝道:“伯母,我知道你是担心林家人压在英莲姐姐头上,又觉得姐姐的品貌,只当个下妻委屈人。”
“可我这些年,也常在外头走动。那些男儿,说着自己与发妻相敬如宾。外头不是养着妾室,就是整日厮混在青楼之中。我这大哥却不必多说,这些年怕是连勾栏曲儿不曾多听。所谓的书生风流,他皆是不爱。这般性情的男儿,又有一身的功名才华在。”
“如今,为着英莲姐姐考虑,他又是去陛下那里求了旨意,又是求恩师收姐姐为义女。伯母可知,大哥这恩师之妻,到了林家里,还要被林姐姐叫一声姑姑。英莲姐姐有了这两个傍身,伯母还担心什么呢?”
宝琴一番话,说的封氏哑口无言。后者良久才道:“因为我当年一念,阻了英莲这么多年。让她落到今日进退两难的境地,我就是……我就是自责惭愧,才想叫她嫁个更好的。”
这般说着,封氏竟直接哭出声来。
想来当年的事情,到如今,她也是内疚不已。若是没在窗户上盯住木板,是否在陈恒考中解元时,就能提亲呢?
那时候的自己,好像一心担忧自家被外人说攀高枝,才坐等陈家人自己上门。结果,陈恒立马就被陛下喊去京师,从此了无音讯。
宝琴缓步上前,从绿水手中接过手帕,递给啜泣的封氏,宽慰道:“伯母,往事已成定局,还该怜取眼前人啊。”
她说这番话,心中亦有说不出的感慨。世事谁料难,唯有情字最无解。真可谓是偶开天眼觑红尘,可怜身是眼中人。
谁又不是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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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日后,陈家人返扬,才至家门,就听媒人来报,甄家人同意了这桩婚事。不仅仅是陈恒,就连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封氏能点头同意,就再好不过。一家人当下更用心准备婚事聘礼,又择期上京,先准备起陈恒跟黛玉的婚事。
宫里那头,也在此时抓紧准备,尚有一份惊喜在等陈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