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恒心中却无半分浮想之情，只看着对方眼睛，沉声道：“我来完成我们当年的约定了。英莲，你还愿意吗……”
“嗯。”英莲红着脸点头，她的心意，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变。她的性子，向来如此。不争不抢，柔静如水。不管外界说过什么，只要陈恒没亲口回绝她，她就会在扬州一日日等下去。轰轰烈烈固然可贵，能在平凡中守着本心，亦是超绝世人。
“只是，我娘知道你还要娶林妹妹，有些不开心……”英莲悄声道，从京师到扬州的路途虽然遥远，可有些事情，总是少不了交口相传之人。
这是人之常情，陈恒点着头，并没有因为封氏的态度着恼。可他也清楚，这事没法分个对错好坏。当年若不是英莲的奋不顾身，他不会意识到感情之事。若不是封氏有心拦阻，他们二人的婚事，又不会拖到这个时候。
也许当中稍微有点变化，大家如今的处境都会不同。陈恒摇摇头，事情发展至今，已是时也命也，不必忧心过多。他直接出声道：“我从陛下那里请来旨意，请陛下为我们做主赐婚。”
陈恒顿了顿，“今日我去见了夫子，若是你娘不反对，夫子会收你作为义女。到时由他跟你娘坐在高堂，受我们三拜之礼。有夫子坐镇，你娘应该能放心些，相信我的诚意。”
将自己的盘算，一一相告。英莲默默听着，眼前人说的轻松。可她却知道，一个普通的农家子，想要做成这些，又要经过多少努力，又得付出多少心思盘算。
“明日早上，娘亲会托媒人先上门。等我们家祭祖回来，就会正式提亲。”陈恒继续说道，他平淡的声调中，在夜色里听来，有种百折不回的坚定。
听着身边人的耳语，英莲忍不住伸出手，像是要托起一轮明月。几年痴心，终于要等来开花结果的时候。少女心中，没来由一阵心慌。
“持恒……”
陈恒眨眨眼，英莲竟紧张到叫错他的名字。隐下这层美妙的错误，他继续默默听着。
少女用手指勾住自己的发鬓，紧张中带着些害怕道：“你喜欢我吗？”
陈恒沉默下来，认真思考着。青石板的小路，被灯笼照出圆影。短暂的无声中，双影向前一段，他才出声道：“你还记得，当年扬州大水，你不顾危险来书院找我吗。”
“嗯。”英莲怎么会不记得，当时自己的奋不顾身。
“英莲，当时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英莲摇摇头，忆起往事，她又露出明媚夺目的笑容，“就想着，不论是生是死，我都得见到你一面。”
“我现在的心情……”陈恒微微抬起头，看着头顶明亮的月色，“跟你当日，是一样的。”
这一夜，无关风月。
陈恒侧头看向英莲，即是看着对方的眼睛，也看着对方眼睛里的自己。少女棕色的瞳弧，被烛光、月光、心上人的话点亮。
他认真道：“喜欢。”
英莲发出释怀的笑声，她看出了陈恒的认真。两人心照不宣的低着头，又在地上走出数步。她才道：“我等你。”
“好。”
其后的路，两人只散漫的走着。边走边聊，倒没有避讳林妹妹的存在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。听到黛玉为自己准备了礼物，英莲也问自己要准备什么回礼。月下共步许久，陈恒才礼送少女回屋。
护了两人一路的柳湘莲，终于可以放心回屋睡觉。
可惜啊，怎么半路没个不长眼的劫匪劫色，可怜我的鸳鸯剑，竟无出鞘见血的机会。
……
……
翌日，顾氏从扬州请来一位老媒人，先替本家转告提亲之意。按礼，这事要等待几日，甄家才会有个回信。陈家人也不急，先收拾好行囊，举家返乡准备祭祖的大事。
回去的路，因选了水路、马车交互并行，返乡速度极快。只用了四日，就回到阔别许久的山溪村。
小小一个山溪村，走出一个状元郎。全村男女老少，自然是一片激动异常。陈家的马车才到村头，炮仗声就没停过。比起扬州码头的热闹，亦是不遑多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