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人说的呗。”柳湘莲坐在软榻的一端,半个身子都倚靠在墙上,手中把玩着不知何处买的玉石,脸上有着少见的疲惫之色。
“听谁说的?”陈恒十分好奇,跟原著不同,如今的柳湘莲,可以说得罪了大半个勋贵子弟圈,远不是靠远游避祸能解决。柳湘莲这段时间都没来找自己,说不好就是被这些难处绊住,又或是自己抹不开面子,不好意思上门。
“害,冯紫英他们嘛。”柳湘莲不在意的晃晃头,“他们那些人,也不是铁板一块。大家都有自己的算计,你以为都跟我们一样肝胆相照啊。”
“若真是肝胆相照,我最近在家里无聊发闲,怎么都不见你上门。”陈恒打趣着,他知道柳湘莲在自责。可自己丢官这件事,本质上真怪不到他身上。
柳湘莲不耐的挠挠头,解释道:“我这性子,你也知道。兄弟捅我一刀可以,我绊兄弟一脚,晚上怕是梦都做不好。哎……”柳湘莲叹口气,咬咬牙道,“反正我自己想明白了,这才害你丢了官,都是我的错。”
“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,也就一身武艺还能入眼,有些说法。你若是不嫌弃,一个月五两银子,把我请过去给你家当个护卫吧。”
陈恒的听的哭笑不得,忙叫紫鹃上来给好友倒茶,“都说恩大结仇。是不是我不答应,你以后都要躲着我走了?”
被陈恒点破心思,柳湘莲才羞愧的低下头,“你本来大好的前程,若不是因为我,岂会蜗居在他人屋檐下。”
诶,你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,可不许这样说我夫人的娘家。陈恒翻翻白眼,冷笑道:“倒没你说的这么遭,我在老师家吃好喝好,日子快活的很。”
“那你直说吧,你到底要不要我?”
“就以两年为期吧。”
“行,你在家里给我留个屋子。以后等你弄好了,我就搬过去跟你一起住。”
今日来找陈恒的人,貌似真的有点多。才跟柳湘莲絮叨完闲话,正准备拉着对方去看看新家。门房又来通传,说是杜翰林上门拜客。
这可真是稀客,陈恒又起身出门,才见到杜云京,对方就连道:“今晚先跟我出去吃饭,大家都在酒楼等着你。”
大家?!陈恒一听,就多了个心眼。带着柳湘莲、信达赶到酒楼二楼,就见席上坐的都是自己关系密切的好友。
温彧、付清源都在场,陪在他们身边的,更有昔日兵部、户部要好的同僚。大家一见陈恒到,忙笑着起身相迎:“好好好,持行总算赏脸。”
“我们还担心你日日在家消沉,见你现在的气色,我就知道大家的担心是多余了。”
听着一声声熟悉的问候和关心,陈恒说不感动是假的,他忙入座笑道:“你们让杜兄请我来,就是想看看我过的好不好?!”
“没办法,毕竟是‘一论破双空,持行大国中’的陈持行嘛。我们多关心些,也是应该的。”
“大家之前还说呢,你是我们举人的门面。谁成想,碰到最近这趟糊涂事。”
“什么叫举人的门面?!”陈恒越听越想笑,自己头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名头出来。
最了解此事的,却是场内唯二的进士之一杜云京。他的位置就在陈恒边上,另一边是付清源。等杜云京给陈恒解释了名头来由,陈恒才知道,因自己以举人身份成为六科给事中,让六部许多历事的举人有了向上的目标。
大家都是举人,没道理陈恒能做到,自己就做不到吧。这是有心气的人,应该有的想法。陈恒一点都不意外,甚至还挺高兴。相比起人数稀少的进士,举人才是古代王朝的中坚力量。
如果说进士是摆在明面上的鲜花,那么举人就是藏在花朵后的根枝。进士的光环固然吸引眼球,可没了底下的举人衬托,想要靠进士就把六部填满,那最少还得等个五十年。
陈恒今日才得知,自己在历事举人中的声望。才反应过来,为何每次自己去找兵部、户部帮忙的时候,底下的历事官们态度都积极的很,永远闹了半天,我成了他们的领头羊。
陈恒有些哭笑不得,今日赶来的众人,却是群情激昂。既有为陈恒叫屈者,也有鼓励陈恒再接再厉,会试一举夺魁,替他们这些历事的举人争个门面下来。
“那等我考中进士了,大家不会不认我吧。”陈恒大笑,转而调侃起列坐的昔日同僚。
“怎么会?你以后走到哪里,都是我们中的一个。”温彧大笑。
一场和乐融融的宴席吃了半响,大家的位置早已不是先前的顺序,各自拉着熟人喝酒。陈恒也是借机跟温彧打听起海事司的情况。这是他一力主导的衙门,虽然已经不在官场,免不了牵肠挂肚。
温彧听到陈恒的问题,只语气莫名道:“一片祥和。”
那就是坏的不能再坏了。陈恒直接皱眉,照常理,现在大雍的海运如此热闹,海事司应该是最忙的衙门之一。温彧这个主事能说一片祥和,必然是有人从中做鬼。
付清源是六科的给事中,他也是听出了话外音,可双拳难敌四手。海事司里的人,都是颜虎亲自任命,他是想管也管不了。
“且忍耐忍耐吧,守得云开见月明。”
陈恒没法,更是无计可施,索性不在相聚的日子,多说扫兴的事情。
只是从这日过后,陈恒越加刻苦读书,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。林黛玉在旁默默看了几日,就知道兄长心中一定是憋着一口气。她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却是拿她的兄长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如此过了一日日,这年的年关,终于在大雪中来了。
黛玉的及笄之礼,也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