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宵猎看着赵鼎,微微一笑:“相公真的是认为我想的这些?就没有一点为自己的事?”
赵鼎闭嘴不语。
王宵猎轻轻摇了摇头:“当然是有的。相公想,我总会为自己想吧。不说别的,突然闯进襄阳,带走了正准备国事的圣上,带走了正忙着国事的文武百官,又是为了什么呢?还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?”
赵鼎不说话,但看他的表情,明显认为如此。
王宵猎摇了摇头,但想了想,又点了点头。道:“若说只是为了当皇帝,当然不是的。主要是因为皇帝与金国签了和约,打不下去了,那怎么行?但和约是皇帝签的,没有办法,只好把皇帝抓了。皇帝都抓了,正在上朝的文武百官如何不抓?留他们在襄阳,不知闹出多少事来。”
赵鼎不信地道:“宣抚抓皇帝,只是因为皇帝与金国签了合约?”
王宵猎叹了一口气:“不错,之所以抓皇帝,就是因皇帝与金国签了和约。这话说出来,你可能不信,但事情就是这样子的。先前,皇帝再三宣我赴阙,我坚持不去,为什么?因为自从金军搜山检海后,皇帝存了怕金军的心思。而且深入骨髓,任谁都劝不了。我一赴阙,为了与金军和平,金军夺了我的性命怎么办?”
赵鼎道:“宣抚多虑了。皇帝对金军有一千种办法,怎么出此下策?”
王宵猎摇了摇头:“在皇帝心里,只要金军不打过来,怎么办都可以。因为金军一打过来,是肯定挡不住的,哪怕是赢了也挡不住。皇帝存了这种心思,有什么办法?”
赵鼎沉默不语,看着赵构。
赵构的脸色灰败,面如死来,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王宵猎道:“如此局面,要解决只有两种办法。要么让赵构使用各种手段,把我弄死,死了这条心;要么,就是废了皇帝,另立新局。相公说,用哪种办法?”
赵鼎盯着赵构的脸,缓缓地道:“官家说一句,有没有其他的办法?”
赵构犹豫再三,叹了一口气:“金国方圆千里,帐下精兵百万,怎么打得过呢?如果跟金国打,国家再无宁日,日日战火不断。不被金国灭国,打仗也要花钱的,早晚国家钱花尽而亡。我是皇帝,选哪条路?”
赵鼎道:“可是王宣抚与金军作战,连战连胜!”
赵构歇斯底里地道:“王宣抚事事靠自己,如果把让他金国灭了,谁还认我这个皇帝?他手中有兵,有钱,事事都有,什么都不靠朝廷,都靠他自己!不趁着他还留金国半壁江山的时候,能跟金国谈个好条件,把王宵猎除掉,再难有这种机会了!你说一说,我这样做有错吗?”
赵构被关了几个月,没有人说一句话,都快疯掉了。像这种话,其他时候赵构绝对不会说。现在这个时候,干脆豁出去了,和盘托出。
赵鼎听了,再不说一句话,垂头不语。
王宵猎选的时机,初看时不合理,实际上却恰到好处。晚一步,就不知道如何行事了。
在外人看来,王宵猎突然间俘虏皇帝,捉拿文武百官,想当皇想疯了。实际上,如果知道了赵构已经与金国签订了和约,决定了停战,王宵猎怎么会不发动政变呢?
王宵猎道:“事后几个月,现在想来,我还是觉得当时捉拿皇帝是正确的。晚一点捉拿皇帝,他会让我很难堪,而且襄阳到时驻扎重兵,想拿他就难了。只是那个时候捉拿皇帝,很多人都想不开,认为是我想做皇帝。被天下人误解又如何?只要事情做对了,也就没有遗憾了。”
王宵猎喝了一口酒,看着太阳落下了山去,红光消失了。本来的红光中的红蜻蜓,随着红光消失,也散在了满山遍野中。天地间黑了下来,赵鼎和赵构的人面,在火把的映衬下,一闪一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