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澜道:“这么说来,还是要攻城,只是众将士一路打过来不容易,我也不忍心看着他们一批批折损在守军的利箭石木之下,不如从周围诸县的牢狱中调一批囚犯过来,对他们许以重赏,或许能激起他们的血性,带头杀上城墙。”
韩宗平思索片刻,道:“奸臣当道,牢狱中关着的未必全是罪大恶极之人,且我们让囚犯送命,窦国舅便也能让城内的囚犯甚至百姓源源不断地送命,最终苦的还是无辜百姓。”
宋澜颔首:“将军说的是。”
韩宗平最后看向萧穆,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。
萧穆回望着韩宗平,眼中忽地滚下两行热泪。
韩宗平惊道:“您老这是为何?”
萧穆用袖子擦过眼角,感慨道:“老夫苦思冥想许久,都没想到什么可行的应对之策,方才听了将军一席话,忽然想起附近百姓送给将军的两车红薯。那百姓住在洛城城外,与窦国舅近而与将军远,可他为何舍近求远,宁肯送粮资助将军?正是因为将军的一片仁爱之心啊,将军连牢中囚犯都能体恤,天下百姓闻之,又岂能不举首戴目、倾力相助?”
韩宗平确实爱惜百姓,但突然被老将军扣上这么一顶高帽,他还是觉得有些愧不敢当。
他正尴尬如何接话,魏琦看着萧穆道:“您老的意思是,让咱们先争取洛城百姓的支持?”
萧穆:“是啊,当初我们攻打朔州,便是用的这个法子,那施毅父子才祸乱当地百姓半年便已失了民心,窦国舅一党为祸洛城二十年,民间必定积怨已久,苦于被城墙军队拦截才不能冲出来效忠大将军罢了。”
鲁恭:“不战而屈人之兵,此乃兵家推崇的战法上策,能成自然皆大欢喜,就怕徒劳无功,反被奸臣嘲笑。”
魏琦:“成了,我十五万大军便可长驱直入,不成也只是被小人笑话几l句,全当耳旁风就好,将军,我觉得此计可以一试。”
宋澜点头附和:“将军这一路打完一城必定会给当地百姓分地,此乃天下皆知,光这一桩就能为我们争取到城内贫户。”
魏琦:“朝廷腐朽不是一时了,几l十年不知有多少洛城官民蒙受冤屈,这部分人肯定也愿为将军效力。”
冯籍:“还有军中的将士,除了为首的一批将领能跟着窦国舅享受荣华富贵,底下的小兵多出自普通百姓之家,没人带头他们不敢背叛朝廷,只要有人带头,必然一呼百应。”
鲁恭看着这几l位,兴奋道:“听你们这么说,我怎么觉得马上就能进城了?”
韩宗平笑道:“先别急着高兴,有劳两位先生分别写一篇劝民书、劝军书,试试看吧。”
魏琦、宋澜欣然领命。
没过多久,两篇言简意赅且琅琅上口的劝降书就出来了。
劝民书为:奸臣国舅,鱼肉百姓,百姓们开城投降,洗冤屈分田地!
劝军书为:奸臣国舅,任人唯亲,将士们开城投降,带赏银还故乡!
短短两段话,既是洛城军民所盼,也是城外的十五万大军所盼,每个士兵只要念上几l遍就能记住。
腊月初三,天刚刚亮,鼓声一响,三路大军便齐声高喊起来。
洛城之内上百万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,一日之间,不知多少人潸然泪下。
窦国舅自有恩威并施的手段应对。
可吃了二十多年人肉的豺狼突然说他以后不会再吃人了,人就会信吗?
洛城百姓们不信,他们更相信城外的韩总兵!
三日后,底层的士兵连同愤慨勇武的百姓,趁夜打开了一座城门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