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怎么说，现在是死人了，所以调查还是必须的。
不过平山燕对惠连升最大的帮助不是给他找心理医生，而是在知道了惠连升开枪后，在最短的时间内帮着惠连升办好了调职手续。
虽然没有造假，可是这些手续都是她补上的，为此她还去找了独山镇党委书记杨霖涛。
当时说好了的，就是借调，可是现在县局突然来人要把惠连升的所有手续都调走，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完的时候，杨霖涛很不满。
可是当听说惠连升在外面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的时候，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，好一会没缓过来。
好在是她知道，这事现在由不得她了，所以，镇上，局里，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完了手续，从落款的时间上来看，惠连升开枪的时候，也算是望海县县局的一员了。
对于调查组的调查，惠连升问心无愧，实话实说，等于是又把自己告诉平山燕的话对调查组的人又说了一遍而已。
“惠连升同志，你看看笔录，要是没有什么补充的，签字吧”。调查组的人很是和蔼，因为对任何人来讲，那个时间点开枪都是无可厚非的，要是关艳辉不死，恐怕会伤及更多的无辜群众，这才是最重要的。
平山燕一直在调查组的门外等着惠连升出来。
惠连升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平山燕，问道：“你怎么还没走，在这里等着继续拷问我？我该说的都说了，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同事了，你不能这么不信任我吧？”
“没有不信你，我是带你回去，你连个车都没有，怎么回去？”平山燕白了他一眼说道。
回去的路上，惠连升一直躺在后座上，这几天确实累坏了，主要是没睡好，一闭上眼就是关艳辉那个死样。
“关艳辉这一死，轮女干案算是彻底断了线索了，但是这事还没完，这个案子不破，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，我一定会追查到底”。平山燕说道。
“你爱查不查，谁又不是不让你查，你愿意查就查呗……”惠连升有气无力的说道，看起来是要睡着了。
可是这话好像是雨夜的一声惊雷，带着闪电，给一直处在黑夜里摸索的平山燕当头一个激灵。
惠连升说的很简单，你愿意查就查，谁又没拦着你。
可是事实上呢，确实是有人在拦着她，到底是谁在拦着她？
不言而喻，一想到这些，平山燕的心一下子像是被针扎了一样。
她和自己的两位师弟谈过，他们几次建议对关艳辉动手，就是想趁着关艳辉到处逃窜的时候，把他抓回来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，可是局长宋天成一直说要等他去了再说。
再联想到自己就要侦破精神病院的案子的时候，自己突然被调到了省城学习，宋天成明令她不许插手案子的事，再想到惠连升提到的，宋天成在案发现场的表现，这一切好像都连起来了，可是这根线在哪呢，掌握在谁的手里？
这些都是她想不明白，可是又隐隐约约看到希望的东西。
此时她在思考，在思考这事到底和自己的局长有多大的关系，没想到惠连升从后座上像是僵尸一样，非常僵硬的坐了起来。
“问你个问题，在我眼里，你算是老警察了，咱们一起处理过拐卖的事情，还把杜晓琳救出来，我对你还是很信任的，至于其他人，局里上上下下，我都信不过，你不会也骗我吧？”惠连升在问问题之前，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，还给她扣了几顶高帽子。
“啥事，你说……”
“假如，你知道一个案子的罪恶是谁做的，可是你就是没有证据，也没有能力去和这个罪恶对阵的时候，你会怎么选择？”
这个问题难吗？
一点都不难，可是在平山燕这里，她就想的比较多。
“你是说那个轮女干案吗？”平山燕有些兴奋的问道。
“你想多了，我是问你这个问题，就事论事，和案子无关，你做警察这么多年了，也一定遇到过这种情况吧？”惠连升问道。
虽然他否认了，可是平山燕觉得，她离真相已经很近了。
“我会找到证据，把这些人绳之以法……”
“那要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呢，就这么放任坏人一直逍遥法外？其实这样的事很多，明明知道这个人是个坏蛋，却因为没有证据，或者是有证据可是没有能力和对方对抗的时候，你怎么选择，是选择继续等待，还是采取别的手段？”惠连升问道。
“我……”平山燕一下子愣住了，是啊，不管是在现在，还是在古代，不管是国内，还是国外，这种事多了去了，怎么办？
“很难说吧，唉，看起来你还是个好人……”惠连升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。
平山燕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惠连升，就在他要再次躺下的时候，突然问道：“别问我这么难的问题，你现在也算是我们中的一员了，要是你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惠连升想都没想就说道：“法律只是最低的底线，我父母被逼而死，我研究了很长时间的刑法，想着怎么才能把陈大强和徐秀英弄死，但是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办法，既能让他们死，我又不需要承担责任，但是我坚信，一定有一种办法，在法律无能为力的时候，有一种例外的方式将他们送进地狱，比如说关艳辉这样的，你说呢？”
惠连升的话让平山燕不寒而栗，她也算是认真的思考过惠连升这个人，可是在今天这个话题上，她承认，自己的思考连惠连升的一半思维都跟不上。
其实他不是跟不上，而是她的职业思维禁锢了她的发散思维。
很多年后，当她怀疑参与了轮女干案的人一个一个死去的时候，她每次都会想到今天在车里和惠连升的对话。
她猜得到，惠连升今天这番话不是平白说着玩的，他一定是意有所指，可是自己没办法证明他的话和后面发生的事有关，可是她记得惠连升说的这个例子，比如关艳辉的死算不算另外一种伏法的例外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