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准知道林颂清是个贪睡的,今日见她起得颇早,又在祠堂里头忙活着,心下也是颇为感动。
两人按照礼仪,祭祀了先祖,便回了里屋一同吃起了早膳。
林颂清落座后摆摆手让莹莹出去示意不必伺候,莹莹便点点头退了出去,顺手带上了门。
“今日有劳夫人操劳。”项准开口。
“都是分内之事罢了,等会儿你还要去军营吗?”林颂清是林府出来的姑娘,自然是懂得这些操持与礼节。若是这些事都办不好,外人定是要说林相夫妇教导无方。
项准点头,“下午要去道者院,再去营里。”
中元节这日道者院便是专门为曾经为国捐躯的战士们祭祀所用,也有为居无定所的孤魂野鬼超度之意。
“你可要带什么东西去?我去准备一下。”林颂清虽未去过但也知道那地方是做什么的,想来就是有道长要在那边做法事。
项准迟疑片刻,以往他总是一人独去,也不曾记得带过什么东西。经林颂清这么一提,他便说道,“我带些清香与贡品吧。”
“好。”
项准还未走近道者院,就望见那道观的周围香火旺盛。宫里派了人才操办仪式,不少上过战场的将相都前来祭拜。
项准这些年带兵打仗虽是战无不胜,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,还是死了不少士兵将领。一部分将士的尸首也没有带回大梁,所以项准每年都会过来祭拜,希望曾经麾下的将士们能魂归故土。
周围的人一看到项准来了便自动退到了一旁,一来多是因为惧怕项准的恐怖样子与恶名,二来这项准毕竟是官居高位又手握重兵,众人也难免多些敬畏。
“快看,忠勇侯来了。”
“这看着确实有些吓人,你可快往后来些。”
“倒也不必这么害怕,想必这侯爷总不至于在这道观杀人。”
几个小官在远处嘀咕,人却是越说越把头低下。
恰巧这时,上完香后的项准回过头,似乎是往他们几个的方向看了一眼。项准面具下的表情没人能猜透,只是那目光从远处看来,像是两柄利刃呼啸而来。
原是那最嘴硬让大家都别怕的小官现如今是最害怕的,项准仅是看了一眼,他便马上膝盖一软跪下磕头求饶。
“侯爷恕罪,下官只是随口一说。请侯爷恕罪,大人不记小人过。”那小官吓得浑身颤抖,还在连连磕头,额头上也沁出了血迹。他这举动引得周围的人更是后退几步与身旁的人悄悄议论了起来,像是更加恐惧了项准几分。
项准无言,他只是看到了他们身后石碑上的字,本想上前仔细详读。见这小官如此行径,眼下又觉得没了意思。他便准备回了营里,不愿在这地方多作停留。
众人一见项准转身,便一个个推攘着想避开他。原本是人挤人的道观,现如今却硬是挤开了一条道出来。
项准见怪不怪,只是径直走出了道者院,不一会儿就只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飞身上了马,策马朝着军营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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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。
“夫人,你跑这么快什么?”莹莹看见林颂清小跑着跳上了床,鞋子也是胡乱踢在了一旁,且这大热的天却用蚕丝薄被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。
林颂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,“莹莹,要不你先留下陪我说说话吧。”
莹莹看着自家夫人没忍住偷笑,“夫人,你莫不是因为害怕这中元节吧?”
“中元节有什么害怕的?我连侯爷都不怕呢。”林颂清嘴硬道,却又越说越小声了起来。
“那倒是,我见了侯爷还是忍不住想跑,侯爷确实威武。”莹莹只说着威武二字,不说是恐怖吓人已经算是恭敬。
项准那张俊脸没由来地在脑海里一晃而过,林颂清不知为何竟觉得今日他要是早些回家就好了。
下一刻,那高大的身影忽地出现在门外,项准抬手敲了敲门。
“进。”林颂清几乎是喊出来的,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里的期待与高兴。
莹莹忙着给项准开门后行了礼,又小跑着低着头退出房间。
见项准熟练地给自己在地上打着铺盖,林颂清想了又想,最后还是直言道,“要不,你今天离我近些。”
项准抬头,看到一双带着期盼的美目,他没有拒绝。
林颂清跑下床,将自己的鞋子放到了远处,还为项准放好了枕头。
“怎么还怕这中元节。”项准没忍住开口,本来明早是要操练的,睡在营里还省了来去的功夫。是他想着自己的夫人平日里甚是怕黑,这中元节怕是也睡不好的,便还是连夜骑快马回了府。
“也没那么害怕,只是前几日看了些怪谈话本,就总感觉半夜有狐妖来抓我的脚。”林颂清想想就害怕,顾不上热也忙着把脚藏回被子。不知从何时起,林颂清对着项准竟也没有扭捏,能直接说出心中所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