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谁知白家老两口却还是痛哭:“省医院的医生说了,她身体太虚了,啥啥都低,好多指标不合格,不适合长途奔波,让咱先回家养俩月。”
“这咋成?”
“要是继续长大怎么办?”
“就是,治不了也不能把人往外推啊。”
众人七嘴八舌,都在数落医院的不是,清音其实能理解医院的做法,毕竟做不了的手术强行做,不是救人,是要命,同时也能理解众人的不满,大家上医院就是为了治病的,你治不了病还把我赶走是几个意思?
“小清大夫,你把脉能把病情把得那么准,肯定也能治疗的,对吗?”
清音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,有一瞬间的恍惚,她想起爷爷常说的一句话:在生命面前,一定要尽力。
她还记得,爷爷是怎么践行这句话的。小时候,老家条件很差,很多村子都没通公路,半夜家属来找爷爷,爷爷发着高烧,踩着泥泞,沿着蜿蜒的山路,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病人家里。
有时候,是终末期病人,大医院已经没办法了,家属找到家里来,哪怕已经知道死亡是早晚的事,但爷爷还是会出手救治。
爷爷说,哪怕只是让他多活一天,对他自己,对他的家人来说,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。
哪怕没能让他多活一天,但能让他在临终前吃上一口亲人做的饭菜,能睁开眼看亲人一眼,黄泉路上不冷不饿不怕,也是宽慰。
人类在很多疾病面前是无能为力的,但哪怕是死亡,也有早死晚死,笑着死哭着死的区别,而最终能带来这些改变的,就是医生。
清音刚开始不太懂,觉得既然都治不好,那少花点钱也是不幸中的万幸,以免人财两空,可当见过爷爷用几毛钱的药材就让重病患者焕发生机,用山上随处可见的野草改善病人终末期生存质量的时候,她又再一次懂了爷爷说的“尽力”。
尽力用最少的花费不给活着的人增添负担。
尽可能长的延长病人寿命。
尽最大努力改善生存质量。
如果每一步都做到了,但依然还是走向死亡,那至少她不会后悔,病人和家属也不会后悔。
上辈子爷爷临终前,在前来送最后一程的所有乡亲面前,拉着她的手,说的最后两个字也是“尽力”。
想到那个画面,清音挺直腰杆,“我可以尽力一试,成与不成你们都不能怪我。”
“好,我不会怪你,我的家人也不会怪你。”
白家两老还没说话,白雪梅被人扶着走到门口。
清音和她的目光对上,那是对生命和健康的渴望,对新生活的期盼。
“处方上我来签字。”林莉也站出来说。
清音没想到,这种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帮助自己的,居然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林莉。准确来说,清音目前开具的任何处方都是无效的,甚至违法的,因为她没有医师资格证,没有处方权。
而林莉一旦在一张这样的处方上签字,她就得为这张处方负责,一旦出现任何后果,她都是法定的第一责任人。
刘副厂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一旁围观,此时也主动说:“今天的事我来做见证人,如果治疗得当,因病情发展而造成的一切后果均与你无关。”
本来只有办公区的同事来看热闹的,也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,没几分钟呼啦啦居然有车间工人和家属院的家属们都过来了,原本只占一层楼的卫生室,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。
“小清大夫你就试试吧。”
“就是,反正西医已经没救了,你就试试吧。”
在这一刻,大家不止是在看热闹,还是在帮助白雪梅求生。因为她不仅是个不幸的女孩,还是大家心目中见义勇为的英雄。
清音郑重其事地穿上白大褂,望闻问切一番,思虑十分钟左右,慎重地开出一个处方。
她给白雪梅的治疗思路其实也不复杂,用爷爷的话说,中医不难,“头痛医头脚痛医脚”并不全是骂人的话,很多时候本质就是这么简单,没有那么多云里雾里。既然病机是痰瘀互结,那就活血化瘀即可,复元活血汤与桂枝茯苓丸合用,加二两黄酒同煎,再根据白雪梅症状和耐受能力,临证变通一下,很快开出一个处方。
林莉不懂中医,但她很痛快地在处方上签上自己名字,还盖了私章。
刘副厂长接过去看了一会儿,让人一字不漏誊抄两份,一份留给清音保存,一份则由他收到厂里的保险柜里。
万一以后真出什么事,这就是能够证明清音清白的东西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