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元二十年,天下一统,并州海港上停着的数百艘海船是我江仪出钱助朝中建成;
昭元二十一年,朝中大兴水利,二十五年,又修驰道……”
这长长的一段话,令她耗费了不少力气,她停顿了一下,用着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:“九州通渠仍在建、天下驰道仍在修……也许直到我闭眼那天,也不能得见功成之日。”
“然,江仪虽死,我名下各大商行每年却仍会向朝中无偿捐赠半数钱财作此用。大宸的下一代、下下一代终能得见功成之日。”
还有许许多多她未说起的事迹,只是听到这儿时,她下首跪着的儿女眼中已然湿润,慢慢垂下了头。
江仪回顾自己的一生,记忆就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。
“我为女时无不孝,我为妻时无不贞,我为妇时无不敬,我为臣民无不忠;
我生来为人,不该因为我是个女人就必须囚我于后堂,贤妻良母不可成为困住我的枷锁。
我不是将军,不征沙场,然为国为民之心不输男子分毫。
过千山,行四海,自由之身无可束。
此生助国安民,我江仪不负天下,亦不可负我自己。”
江仪说完没有再理会她身后的儿女,起身,一个人慢慢朝后堂走去。
她走的很慢,步伐也很稳,岁月在她脸上留下道道皱纹,然也使她变得更加沉稳内敛。
走着走着,镜头一转,已成她杵着拐杖的样子,她的眼睛混浊,已看不太清了,一个中年男人小心的扶着她走在花团锦簇的花园中,两人一路观赏着园中的鲜花,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侍女,料想此人便是小她数岁的第二任丈夫了。
这时,画面中响起她的心声。
‘我叫江仪,我的一生中有两位丈夫,我的第一任丈夫是个仁义君子,也是个将军,他守在定天崖上三十年,可早在我婆母死的那天他回来,我见他时,就明白,真正的他已经死了。’
‘我与他和离,离开了杨家,别人问我,杨将军这样好的人,为什么要与他和离,到底有哪里不满他?’
‘多年夫妻,他待我不薄,他死了我怎不伤心?’
‘可不能因为他死了,我就也不活了。我还有两个孩子要管,我要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,他死了,我们却还是好好活着的人。’
‘他身死真相揭开,我以老年之身另嫁他人,世人问我可否后悔?可知廉耻二字?他们笑我,讥我,讽我。’
‘他们说,他是个君子,是个好人,是于国有功的大功臣。’
‘所有人都在称赞他。’
‘可,不能因为他的好,不该因为我曾是他妻,我再嫁他人就是对不起他,就应被人咄咄逼问:像杨将军那样好的一个人,他
只有你一个妻子,你为何不能从一而终?’
‘他死了,你为何连为他守寡都做不到?’
‘你已年近六十,为何还要嫁一个小自己那么多岁的男人?’
‘他生前待我好,我亦待他好。我敬重他的母亲,将我们的孩子教养成才,我江仪不征四方,但一样于国有功。他剑在手中,斩敌寇;然我身似剑,亦有为国为民之能,我与他同样名留青史,不为夫妻,亦是同道中人。’
画面的最后,江仪更老了,她病重躺在床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,她的儿女们跪在床前痛哭,可江仪,终是再也无法回应他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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